裝潢十分優雅低奢的KTV內，暖黃的燈光營造出一種溫馨的氛圍。不知名的熏香好像很容易催發出人體內的酒精，讓腦袋也變得昏昏沈沈。

要不是走廊兩旁的包間時不時會傳出鬼哭狼嚎的歌聲，舒楊都覺得自己會忘記今年是何夕。

今天是他高中畢業後的第一次同學聚會，同時也是他的十八歲生日。

原本舒楊不想告訴大家這件事。

不過不知道是誰把他今天生日的事情說了出去，讓他在收獲一堆祝福的同時，也被多灌了許多酒。

就算他酒量不錯，也經不住眾人的輪番轟炸。

舒楊對此是哭笑不得，他只好瞅準了時機，偷偷跑出來透口氣。他慢慢走到公眾洗手間，暫時屏蔽了走廊裏彌漫的暖香和噪音。

鞠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臉以後，舒楊覺得清醒了許多。

洗手間的鏡子很幹凈，將鏡前的人照的一清二楚。只見眉眼清朗的少年擡起臉來和鏡子裏的自己對視，臉上帶著未幹的水珠，在光線的折射下發著晶瑩的光。

細碎的劉海被打濕，有幾縷輕輕貼在了腦門上，絲毫不顯邋遢，反而讓整個人看起來幹凈又有活力。

只是在下一秒，溫潤清朗的少年就咧了咧嘴角，露出一種與他的樣子極其不符的表情，似笑非笑，有點痞。

熟悉他的人都知道，這樣的他才是真實的舒楊。

所以他那幾個死黨，都喜歡吐槽他這副會騙人的皮囊，腆著臉叫他黑心小羊羔兒，簡稱黑咩咩。不管他反駁了多少次，威逼利誘多少次，都沒人要改掉這個對他的評價。

想也知道，舒氏集團的小公子，混跡在一群瘋來瘋去、一個比一個會玩兒的二代中，又怎麽可能是個人畜無害的主兒。

不過……

舒楊雖說跟著那夥子人浪來浪去，但真要說他做過什麽壞事兒，還真的沒有。更多的時候，他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，看著那群人玩兒，頂多了喝點酒，還從來沒喝醉過。

不過就是這樣的不合群，還能被那幫人納在圈子裏稱兄道弟，就足夠能看得出舒楊的情商。畢竟，能混得開也是一種本事。

舒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，確認沒什麽失態的地方以後，隨手將臉上的水珠抹去，準備往回走。

不過他剛剛走出衛生間，就在走廊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他們班優秀的學習委員徐夢然。

看得出來，女生為了今晚的聚會精心打扮過，臉上隱約有些妝容的痕跡。身上的裙子也選了小禮服的款式，腳下的涼鞋也和身上的小黑裙完美搭配起來。

舒楊瞇了瞇眼睛，這個女生的名字在這最後一年，絕對是他們班主任和各科老師念叨地最多的名字，大力號召他們所有同學向她學習。

說真的，舒楊也沒想到，原先那個看起來很樸實的女同學稍微打扮一下，就能產生這麽神奇的變裝效果。

雖然他在這一年裏，和徐夢然的交集幾乎等同於零。但是在這麽狹窄的走廊裏碰上了，該打的招呼，舒楊也不會落下。

舒楊朝人笑著點點頭，就越過她準備回包間去。

“舒……等一下！舒楊。”

舒楊聞言回頭，等待著她的下文。

只見這個從沒怎麽接觸過的女生，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，兩頰的紅暈分外明顯。也因為高考完的放松心情，眼神裏都帶上了喜悅。

但是她說話的語氣卻顯得很緊張。

看她這個樣子，舒楊心下明白了幾分，不過卻不確定，他笑道，“怎麽了？有什麽事兒？”

“沒什麽事兒，就是我喜歡……”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小，幾乎要在不怎麽安靜的走廊裏消聲。

“舒楊！快回來！”

包廂那邊的人已經發現舒楊偷溜了一會兒，準備去抓人的同學看到他們在走廊裏以後，直接嚎了一嗓子，打斷了兩人的對話。看到舒楊看見自己以後，又關上了門回去。

徐夢然的兩根手指緊緊纏在一起，經過這一下打斷，她的目光倒是堅定了很多。

“舒楊你能幫我個忙嗎？我喜歡沈毅半年了，一直不敢告訴他，我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，你能幫我找他一下嗎？”這一次，她叫他的名字沒有停頓，不過說出的話卻是讓舒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。

沈毅是他的好哥們好兄弟，一個級部但是不同班級。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註意到沈毅的，但是重點是……

那個二百斤的沈胖子都有人喜歡，他這個帥氣的小帥哥沒有人告白？

是的。從初中以來，舒楊身邊的哥們，不管是誰都被喜歡過追求過，唯獨舒楊從來沒收到過一封情書，也沒有一個女孩子表示過喜歡他的心情。

雖說舒楊也沒遇見過自己心動的女孩子，也不是以得到多少人的芳心為榮的渣男，但是這種情況就是很古怪。

尤其是對十八歲的少男心來說是一種傷害。不！他就是不明白，為什麽唯獨只有他自己是這種情況。

原先他還有沈胖子兩個人惺惺相惜，現在……

舒楊僵持著自己笑臉，理了理襯衫的袖口，“徐同學，我能知道你喜歡沈毅哪一點嗎？我是他兄弟，到時候我和他說一聲，也總得有的說吧。”

徐夢然對此倒是很堅決，“謝謝你，你就告訴我他的聯系方式就好了，我自己會和他說的。”

舒楊：……

這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。

回到包間的舒楊得到了眾人的熱烈歡迎，看著大家舉起的酒杯，舒楊心中忍不住一個勁兒的感嘆，唯有一醉解千愁啊。

不過這場飯局並沒有維持很長時間，班主任擔心他們的安全問題，連續給班長打了無數個電話，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。

對大多數人來說，這是一天的結束，但是對舒楊來說，這絕對是是個開始。

手機屏幕顯示現在正好是晚上十點整，舒楊站在門口看著昔日相處了一年的同學們各自上車回家，然後他叫住了正要走的徐夢然。

“沈毅和幾個人馬上就來找我。你要是想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就見徐夢然擺了擺手讓停在路邊的出租車離開了。

“沒事兒，我在這等等。”

舒楊拿起手機在群裏發了一條信息，單獨艾特的沈毅：“聚會結束了。什麽時候過來？有個驚喜。”

幾乎是立刻就得到了沈毅的回覆：“什麽驚喜？你真把那小別墅給買了？能開趴體徹夜狂歡的那種？”

手機屏幕的光打在舒楊的臉上，映出一個漂亮的輪廓，他笑笑，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：“去你的，死也不會讓你們在我家野。真有個好事兒，快來！”

徐夢然站在他身邊，看著外邊燈紅酒綠的霓虹燈，也經不住對身邊的白襯衫男生一陣恍然。

舒楊是他們高中所有女生心中公認的第一好看。不是帥，而是好看。他經常和一幫男生一起行動，除了那群人也沒有其他特別要好的朋友，大家都承認他好，但是他和其他人相處，卻總有種淡淡的疏離感。

不過不需要近距離了解，她也能想象得到，相由心生，這樣的長相和氣質，內裏也一定是個溫柔又清冽的人。

這樣的人，她心裏清楚地知道，只適合遠遠地觀望著，而不是不自量力地喜歡他。不過好在，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

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到近，徐夢然對此不是很懂，但是街上稍微懂車的人都往那個方向望了過去。

不過憑借她女生的直覺看向舒楊。果不其然，舒楊看著那個方向，笑容變得真切擴大了許多。

一輛十分騷包的紅色超跑停在路邊，沈毅的臉透過車窗露了出來。

“陶子他們讓我來接你。臥槽，怎麽還有個妹子？這你剛找的女朋友還是……？”沈毅邊說著話，邊不著痕跡地將徐夢然從頭到腳看了一遍，內心隱隱悲憤。

“舒楊，說好我們一起到白頭，你卻先和別人牽了手！”

“胡說什麽。人家專門等你的，你們說著，我打個車過去。”舒楊邊走邊說，在徐夢然看不見的地方，遞給了沈毅一個暧昧的眼神。

沈毅的表情登時由悲痛轉變成不可思議然後再到狂喜，“真的？！”

“收收你那哈喇子。”舒楊走遠還不忘提一句。

沈毅下意識一抹嘴角，才知道又被舒楊給耍了，他心裏暗罵一聲舒楊的大爺，然後才擺上正經的臉色看著站在門口的徐夢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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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學聚會只是微醺，後面再緊跟著來一場生日會，他就是真的醉了。

擋同學的酒容易，還可以偷跑。但是想要在陶子幾個人面前跑，那還真需要一點技術含量。舒楊沒能跑掉，等他回到自己的新家，已經是淩晨三四點。

不過人的身體很奇怪，舒楊明明已經醉了，但是他的精神勁兒卻很足。就像過了那個會困的時間點，就絲毫沒有睡意。

舒楊給自己倒了杯水，還不忘在手機上繼續聲討一晚上都沒再出現的沈毅重色輕友。

不過他的頭很疼是真的，他一邊慢慢喝著水，一邊坐在臥室的飄窗上，緩緩劃著手機界面。

他剛才想要發送的消息前面全都出現了紅色小嘆號，發送失敗。

舒楊下拉手機任務欄，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手機的WiFi連接斷了。他重新點亮無線的標致，等待著重新聯網。

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一道雷光閃過，但是等他偏頭向窗外看去，天氣卻沒什麽大的變化。不過等他回過頭來繼續看手機，手機界面已經完全變了樣。

原先的任務欄界面已經變成了一個簡潔的網站首頁，顯示他已經進入到超時空匿名聊天網，可以開始匹配聊天，就像那種十分羞恥的網友對聊網站一樣。

舒楊瞪了瞪眼睛，沒找到叉號在哪裏，點擊手機返回鍵也沒有響應。一個碩大的“開始匹配”還在閃爍著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。

舒楊幾乎是下意識就點了這個按鍵。

在他點擊之後，這個網站就迅速跳轉到了另一個界面，是一個一個布置簡陋的匿名聊天頁面。

吐槽了下網站設計公司的前端設計和程序猿之後，舒楊就傻眼了。因為他的手機只能停留在這個頁面，沒有了任何反應。

就算重啟也是這樣一個界面，就連出廠設置的小針孔都失去了作用……

網站卻是可以正常運行的，就比如說，舒楊在各種嘗試無果之後，給他匹配到的匿名網友發送了一條消息。

“你好？”

發送成功，未讀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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